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吴公济兼简李伯谏五首 其一 1171年2月 南宋 · 朱熹
七言绝句 押侵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客子(考异:一作投绂)归来春未深,祇应寒雨罢(考异:一作因寒雨倦)登临。
闲窗竟日焚香坐,一段孤明见此心。
吴公济兼简李伯谏五首 其二 1171年2月 南宋 · 朱熹
七言绝句 押删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三径莓苔昼掩关,君来问道却空还。
(考异:一作祇)今蜡屐应无恙,有兴何妨再入山。
吴公济兼简李伯谏五首 其三 1171年2月 南宋 · 朱熹
七言绝句 押鱼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盘翁别去久无书,可复因循自作疏。
珍重寄声(考异:一作音)烦问讯,个中消息定何如。
吴公济兼简李伯谏五首 其四 1171年2月 南宋 · 朱熹
七言绝句 押先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繁弦急管盛流传,清庙遗音久绝弦。
欲识寥寥千古意,莫将新语勘尘编(自注:谓盐官《中庸》。)
吴公济兼简李伯谏五首 其五 1171年2月 南宋 · 朱熹
七言绝句 押侵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忆昔殊方久滞淫,年深(考异:一作来)归路始骎骎。
傍人欲(考异:一作若)问箪瓢乐,理义谁知悦我心。
伯谏和诗云邪色哇声方漫漫朝鲜本考异:恐漫淫。伯谏似用先生前韵)中正气愈骎骎予谓此乃圣人从心之妙三叹成诗重以问彼二首 其一 1171年2月 南宋 · 朱熹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任从耳畔妍声过,特地胸中顺气萌。
个里讵容思勉得,羡君一跃了平生。
伯谏和诗云邪色哇声方漫漫朝鲜本考异:恐漫淫。伯谏似用先生前韵)中正气愈骎骎予谓此乃圣人从心之妙三叹成诗重以问彼二首 其二 1171年2月 南宋 · 朱熹
七言绝句 押侵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阙里当年语从心,至今踪迹尚难寻。
况君直至(四库本作真到)无心处,肯向人前话浅深。
张敬夫1170年闰5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六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五、《古今图书集成》戎政典卷二三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垂喻曲折,必已一一陈之,君相之意果如何?
今当有一定之论矣。
伏蒙不鄙,令诵所闻,以裨万一。
此见临事而惧之意。
推是心也,何往不济?
然此盖非常之举,废兴存亡,所系不细。
在明者尚不敢轻,况愚昧荒迷之馀,其何敢轻易发口耶?
大抵来教纲领极正当,条目亦详备,虽竭愚虑,亦不能出是矣。
顾其间有所未尽,计非有所不及,恐以为无事于言而不言耳。
请试陈之。
夫《春秋》之法,君弑贼不讨,则不书葬者,正以复雠之大义为重,而掩葬之常礼为轻,以示万世臣子,遭此非常之变,则必能讨贼复雠,然后为有以葬其君亲者。
不则虽棺椁衣衾极于隆厚,实与委之于壑,为狐狸所食、蝇蚋所嘬无异。
其义可谓深切著明矣。
而前日议者乃引此以开祈请之端,何其与《春秋》之义背驰之甚耶!
又况祖宗陵寝、钦庙梓宫往者屡经变故,传闻之说,有臣子所不忍言者,此其存亡,固不可料矣。
万一狡虏出于汉斩张耳之谋以误我,不知何以验之,何以处之?
熹昨日道间见友人李宗思,相语及此。
李云,此决无可问。
为臣子者但当思其所以不可问之痛,沫血饮泣,益尽死于复雠,是乃所以为忠孝耳。
此语极当。
若朝廷果以此义存心,发为号令,则虽瘖聋跛躄之人,亦且增百倍之气矣,何患怨之不报,耻之不雪,中原之不得,陵庙梓宫之不复,而为是纰缪倒置,有损无益之举哉?
不知曾为上论此意,请罢祈请之行否?
此今日正名举义之端,不可不审。
万一果有如前所陈张耳之说,却无收杀。
若前日之言未尽此意,当更论之,此不可放过也。
其他则所论尽之,但所谓德者当如何而脩,所谓人才者当如何而辨,所谓政事者当如何而立,此须一一有实下功夫处(愚谓以诚实恭畏存心,而远邪佞,亲忠直,讲经训以明义理为之辅。凡廷臣之狡险逢迎、软熟趋和者,以渐去之。凡中外以欺罔刻剥生事受宠者,一切废斥。而政令之出,必本于中书,使近习小人无得假托以紊政体,此最事之大者。)
又须审度彼己,较时量力,定为几年之规。
孟子大国五年,小国七年之说,其间施设次第,亦当一一子细画为科条,要使上心晓然开悟,知如此必可以成功,而不如此必至于取祸,决然不为小人邪说所乱,不为小利近功所移,然后可以向前担当,鞠躬尽力,上成圣主有为之志,下究先正忠义之传。
如其不然,则计虑不定,中道变移,不惟不能成功,正恐民心内摇,仇敌外侮,其成败祸福,又非坐而待亡之比。
家族不足惜,宗社何?
此尤当审处,不可容易承当,后将有悔而不及者。
愿更加十思,不可以入而后量也。
抑又有所献:熹幸从游之久,窃覸所存大抵庄重沉密气象有所未足,以故所发多暴露而少含蓄,此殆涵养本原之功未至而然。
以此虑事,吾恐视听之不能审而思虑之不能详也(近年见所为文,多无节奏条理,又多语学者以所未到之理,此皆是病。理无大小,小者如此,则大者可知矣。又丐免丁绢,期反牛羊之说,喧播远近,尤非小失,不可不戒。)
愿深察此言,朝夕点检,绝其萌芽,勿使能立,则志定虑精,上下信服,其于有为,事半而功倍矣(事之有失,人以为言,固当即改,然亦更须子细审其本末,然后从之为善。向见举措之间多有一人言而为之,复以一人言而罢之者,亦太轻易矣。从之轻,则守之不固必矣。)
慕仰深切,不胜区区过计之忧,敢以为献,想不罪其僭易也。
虞公能深相敬信否?
颇闻尚有湖海之气,此非廊庙所宜。
愿从容深警切之,使知为克己之学,以去其骄吝之私,更进用诚实沈静之人,以自辅其所不足,乃可以当大任而成大功。
不然,锐于趋事而昧于自知,吾恐其颠踬之速也。
熹向得汪丈书,道虞公见问之意。
时已遭大祸,不敢越礼言谢。
今愿因左右效此区区,庶几不为虚辱公之问者。
伯恭于此何为尚有所疑?
熹尝以为内修外攘,譬如直内方外,不直内而求外之方固不可,然亦未有今日直内而明日方外之理。
须知自治之心不可一日忘,而复雠之义不可一日缓,乃可与语今世之务矣。
敬夫孟子说疑义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三
《告子》篇论性数章。
按此解之体,不为章解句释,气象高远。
然全不略说文义,便以己意立论,又或别用外字体贴,而无脉络连缀,使不晓者展转迷惑,粗晓者一向支离。
如此数章论性,其病尤甚。
盖本文不过数语,而所解者文过数倍;
本文只谓之性,而解中谓之太极,凡此之类,将使学者不暇求经,而先坐困于吾说,非先贤谈经之体也。
且如《易传》已为太详,然必先释字义,次释文义,然后推本而索言之。
其浅深近远,详密有序,不如是之匆遽而繁杂也。
大抵解经但可略释文义名物,而使学者自求之,乃为有益耳。
夜气不足以存(解云:「夜气之所息能有几,安可得而存乎?」)
按此句之义,非谓夜气之不存也。
凡言存亡者,皆指心而言耳,观上下文可见(云「仁义之心」,又云「放其良心」,又云「操则存,舍则亡,惟心之谓与」,正有「存亡」二字,意尤明白。)
盖人皆有是良心而放之矣,至于日夜之所息,而平旦之好恶与人相近者,则其夜气所存之良心也。
及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则此心又不可见。
若梏亡反覆而不已,则虽有日夜之所息者,亦至微薄而不足以存其仁义之良心矣,非谓夜气有存亡也。
若以气言,则此章文意首尾衡决,殊无血脉意味矣。
程子亦曰「夜气之所存者,良知良能也」,意盖如此。
然旧看《孟子》未晓此意,亦只草草看过也。
大体小体。
此章之解意未明而说太漫,盖唯其意之未明,是以其说不得而不漫也。
按本文「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心之官则思」,此两节方是分别小体之不可从而大体之当从之意(解云:「从其大体,心之官也。从其小体,耳目之官也。」只此便多却「从其」四字矣。)
下文始结之云:「此二者皆天之所以与我者,但当先立乎其大者,则小者不能夺耳(此章内「先立乎其大者」一句方是说用力处,而此句内「立」字尤为要切。)」。
据今所解,全不曾提掇著「立」字,而只以思为主。
心不立而徒思,吾未见其可也。
于是又有君子徇理,小人徇欲之说,又有思非汎而无统之说,又有事事物物皆有所以然之说,虽有心得其宰之云,然乃在于动而从理之后。
此由不明《孟子》之本意,是以其说虽漫而愈支离也。
七八年前,见徐吉卿说曾问焦某先生为学之要,焦云:「先立乎其大者」。
时熹说此章正如此解之支离,闻之惘然,不解其语。
今而思之,乃知焦公之学,于躬行上有得力处。
反身而诚(解云:「反身而至于诚,则心与理一」云云。)
按此解语意极高,然只是赞咏之语,施之于经,则无发明之助;
施之于己,则无体验之功。
窃恐当如张子之说,以「行无不慊于心」解之,乃有落著。
兼「乐莫大焉」,便是「仰不愧,俯不怍」之意,尤悫实有味也。
若只悬空说过,便与禅家无以异矣。
所过者化,所存者神(解中引程子张子之说,合而为一。)
按此程子、张子之说自不同,不可合为一说。
程子云:「所过者化,是身所经历处;
所存者神,所存主处便神(是言凡所经过处人皆化之,而心所存主处,便有鼓舞风动之意,不待其居之久而后见其效也。「经历」及「便」字尤见其意。又引「绥来动和」及《易传》《革》卦所引用,亦可见也。)」。
今以《孟子》上下文意求之,恐当从程子为是。
张子说虽精微,然恐非文之意也。
君子不谓命也。
此一章前一节文意分明,然其指意似亦止为不得其欲者而发。
后一节古今说者未有定论,今读此解,说「智之于贤者」、「圣人之于天道」两句极为有功,但上三句却似未稳。
盖但云出于自然,则只似言性,而非所以语命矣。
顷见陈傅良作此论,意正如此,方以为疑,不知其出于此。
岂尝以是告之耶?
熹窃谓此三句只合依程子说为禀有厚薄,亦与下两句相通。
圣与贤则其禀之厚,而君子所自以为禀之薄而不及者也。
然则此一节亦专为禀之薄而发。
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
窃详所解,熹旧说亦然。
自今观之,恐过高而非本意也。
盖此六位为六等人尔,今为是说,则所谓善者,乃指其理而非目其人之言矣,与后五位文意不同。
又旧说「信」为「自信」之意,今按此六位皆它人指而名之之辞,然则亦不得为「自信」之「信」矣。
近看此两句意思似稍稳当,盖善者人之所同欲,恶者人之所同恶。
人之为人,有可欲而无可恶,则可谓之善人矣。
然此特天资之善耳,不知善之为善,则守之不固,有时而失之。
惟知其所以为善而固守之,然后能实有诸己而不失,乃可谓之信人也张子曰:「可欲之谓善,志仁则无恶也。诚善于心之谓信。」正是此意。)
不审高明以为如何(此说「信」字未是,后别有说。)
前书所示《孟子》数义皆善,但「条理」字恐不必如此说。
盖此两字不能该得许多意思也。
「始条理」、「终条理」,犹曰「智之事」、「圣之事」云尔。
「条理」字不须深说,但「金玉」二字却须就「始终」字上说得有来历乃佳耳。
《易》之说固知未合,亦尝拜禀,姑置之,以俟徐考矣。
大抵平日说得习熟,乍闻此说,自是信不及。
但虚心而微玩之,久当释然耳。
若稍作意主张求索,便为旧说所蔽矣。
此书近亦未暇卒业,却看得《周礼》《仪礼》一过,注疏见成,却觉不甚费力也。
亦尝为人作得数篇记文,随事颇有发明,卒未有人写得。
俟送碑人回,附呈求教也。
心气未和,每加镌治,竟不能悛。
中间尝觉求理太多而涵泳之功少,故日常匆迫而不暇于省察,遂欲尽罢生面功夫,且读旧所习熟者而加涵养之力,竟复汩没,又不能遂。
大抵气质动扰处多难收歛也。
且如近读二《礼》,亦是无事生事也。
蕲州文字亦尝见之,初意其说止是不喜人辟佛而恶人之溺于佛者。
既而考之,其间大有包藏,遂为出数百言以晓之,只欲俟伯谏归而示之,未欲广其书也。
近年士子稍稍知向学,而怪妄之说亦复蜂起,其立志不高,见理不彻者,皆为所引取,甚可虑也。
间尝与佛者语,记其说,亦成数篇,后便并附呈次。
昨夕因看《大学》旧说,见「人之所亲爱而辟焉」处,依古注读作「譬」字,恐于下文意思不属。
据此「辟」字只合读作「僻」字,盖此言常人于其好恶之私常有所偏而失其正,故无以察乎好恶之公。
而施于家者又溺于情爱之间,亦所以多失其道理而不能整齐也。
如此读之,文理极顺,又与上章文势正相似。
且此篇惟有此五「辟」字,卒章有「辟则为天下僇」,「辟」字亦读为「僻」,足以相明
但「畏敬」两字初尚疑之,细看只为人所慑惮,如见季子位高金多之比云尔。
此说尤生,不知尊意以为如何?
然此非索而获之,偶读而意思及此耳。
近年静中看得文义似此处极多,但不敢一向寻求,而于受用得力处则亦未有意思耳。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一。又见《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二八九、学行典卷九三。
范伯崇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九、《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四
须送行语,哀苦中不复能为文。
然观伯谏之言,已是药石,但更须求所以立其本耳。
日用之间以庄敬为主,凡事自立章程鞭约近里,勿令心志流漫,其刚大之本乎。
由此益加穷理之功,以圣贤之言为必可信,以古人之事为必可行,则世俗小小利害不能为吾累矣。
当官廉谨,是吾辈本分事,不待多说。
然微细处亦须照管,不可忽略,因循怠堕。
吕氏《童蒙训》下卷数条,防闲之道甚至,皆可佩服。
自治既不苟,更能事上以礼,接物以诚,临民以宽,御吏以法,而簿书期会之间亦无所不用其敬焉,则庶乎其少过矣。
暇日勿废温习,少饮酒,择交游。
子澄相去不远,真直谅多闻之益。
果能受其实攻而不惮改焉,则彼亦将不惮启告之烦矣。
区区所以相告者不过如此,恐临别匆匆,不能尽举,预以拜闻,惟所材择。
范伯崇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九
伯谏前日过此,季通亦来会,相与剧论儒佛之异。
因问伯谏:「『天命之谓性』,此句为实邪,为空邪」?
渠以为实。
云:「如此则作空见者误矣。
且今欲穷实理,亦何赖于前日之空见哉」?
又为季通指近事譬喻,渠遂释然,似肯放下旧学。
若自此不为异议所移,则吾道又得此人,其资禀志尚过人数等,真有望矣。
李伯谏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三、《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八九
诲谕勤勤,深荷不鄙。
然人之为学,各有所见,岂能必于尽同?
亦各信其所信而勉焉耳。
今高明所造日深日远,而愚蒙底滞,不能变其初心,窃意必无可合之理。
来书乃欲曲加镌诲,期之异日,虽荷眷旧之私,然恐亦徒为竞辨而无补于进修之实也。
谨此少谢厚意之辱,伏幸裁照。
吴公济1164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来书云,儒释之道,本同末异。
熹谓本同则末必不异,末异则本必不同。
正如二木是一种之根,无缘却生两种之实。
来书云,夫子专言人事生理,而佛氏则兼人鬼生死而言之。
熹按伯谏书中亦有此意,已于答伯谏书中论之矣。
他日取观,可见鄙意。
抑又有说焉,不知生死人鬼为一乎?
为二乎?
若以为一,则专言人事生理者,其于死与鬼神固已兼之矣,不待兼之而后兼也。
若须别作一头项穷究晓会,则是始终幽明却有间隔。
似此见处,窃恐未安。
来书云,夫子罕言之者,正谓民不可使知,恐闻之而生惑。
熹谓圣人于死生鬼神虽不切切言之,然于六经之言,格物诚意之方,天道性命之说,以至文为制度之间,名器事物之小,莫非示人以始终幽明之理,盖已无所不备。
若于此讲究分明而心得之,则仰观俯察,洞然其无所疑矣,岂闻之而反有所惑耶?
但人自不学,故圣人不能使之必知耳,非有所秘而不言也。
今乃反谓圣人秘而不言,宜其惑于异说而不知所止也。
来书云,贤士大夫因佛学见性,然后知夫子果有不传之妙。
《论语》之书,非口耳可传授
熹谓《论语》固非口耳所可传授,然其间自有下工夫处,不待学佛而后知也。
学佛而后知,则所谓《论语》者,乃佛氏之《论语》,而非孔氏之《论语》矣(正如用琵琶、𥱧筝、方响、觱栗奏雅乐,节拍虽同而音韵乖矣。)
来书云,因《语》《孟》见理,然后知佛氏事理俱无碍之说。
熹按上文言因佛学见性,此言因《语》《孟》见理,理与性同乎?
异乎?
幸剖析言之,以晓未悟。
但恐真见《语》《孟》所言之理,则释氏事理无碍之间所碍多矣。
来书云,幽明之故,死生之说,昼夜之道,初无二理。
明之于幽,生之于死,犹昼之于夜也。
鬼神之情状见乎幽者为不可诬,则轮回因果之说有不可非者。
谓上智不在此域可也,谓必无是理不可也。
熹窃谓幽明、死生、昼夜固无二理,然须是明于大本而究其所自来,然后知其实无二也。
不然,则所谓无二者,恐不免于弥缝牵合而反为有二矣。
鬼神者,造化之迹伊川语。),乃二气之良能也(横渠语。),不但见乎幽而已。
以为专见乎幽,此似未识鬼神之为何物,所以溺于轮回因果之说也(幽则有鬼神者,对礼乐而言之。)
大抵未尝熟究圣人六经之旨,而遽欲以所得于外学者笼罩臆度言之,此所以多言而愈不合也。
至又谓不可谓无此理,特上智不在此域,此尤害理。
盖不知此理是合有耶?
合无耶?
以为不可谓必无是理,则是合有也。
合有则盈天地之间皆是此理,无空阙处。
而上智之人独不与焉,不知又向甚处安身立命?
若是合无,则凡此所谓不可无之理,乃众生之妄见,而非真谛也。
此其与圣人之心大相远矣。
而曰圣人无两心,吾不信也。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三。又见《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四、学行典卷一○一。
林择之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三、《考亭渊源录》卷一七、《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九七
此有李伯谏,往时溺于禅学,近忽微知其非。
昨来此留数日,蔡季通亦来会,剧论不置,遂肯舍去旧习。
此亦殊不易,盖其人资禀本佳,诚心欲为为己之学。
虽一边陷溺,而每事讲究,求合义理,以故稍悟天命之性非空虚之物。
然初犹恋著旧见,谓不相妨。
今则已脱然矣,可尚可尚!
仲尼焉学、体物而不可遗、春王正月(《胡传》之说如何?)谷神不死,此数义近皆来问者,幸各以数语明之。
《遗书》论天地之中数段,亦告为求其旨见喻,更以《周礼》、《唐》《天文志》系之为佳。
李伯谏甲申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一九
详观所论,大抵以释氏为主,而于吾儒之说,近于释者取之,近于释者,在孔孟则多方迁就,以曲求其合;
在伊洛则无所忌惮而直斥其非。
夫直斥其非者,固未识其旨而然;
所取所合,亦窃取其似是而非者耳。
故语意之间,不免走作。
不得于言,而求诸心,则从初读孔孟伊洛文字,止是资举业(此来书之语。),固无缘得其指归,所以敢谓圣学止于如此。
至于后来学佛,乃是怕生死(此亦来书中之语。)而力究之,故陷溺深。
从始至末,皆是利心,所谓差之毫釐者,其在兹乎。
然敢诋伊洛而不敢非孔孟者,直以举世尊之而吾又身为儒者,故不敢耳,岂真知孔孟之可信而信之哉?
是犹不敢显然背畔,而毁冠裂冕、拔本塞源之心已窃发矣。
学者岂可使有此心萌于胸中哉!
来书云,于程氏虽未能望其堂奥,而已窥其藩篱矣。
熹窃谓圣人道在六经,若日星之明。
程氏之说,见于其书者亦详矣。
然若只将印行册子从头揭过,略晓文义,便为得之,则当时门人弟子亦非全然钝根,无转智之人,岂不能如此领会?
而孔门弟子之从其师,厄穷饥饿,终其身而不敢去;
程氏之门已仕者忘爵禄,未仕者忘饥寒(此游察院语。),此亦必有谓矣。
试将圣学做禅样看,日有孜孜,竭力而进,窃恐更有事在,然后程氏藩篱可得而议也。
来书谓圣门以仁为要,而释氏亦言正觉,亦号能仁,又引程氏之说为證。
熹窃谓程氏之说以释氏穷幽极微之论观之,似未肯以为极至之论。
但老兄与儒者辨,不得不借其言为重耳
然儒者言仁之体则然,语其用,则毫釐必察。
故曰「仁之实,事亲是也」,又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此体用所以一源而显微所以无间也。
释氏之云正觉、能仁者,其论则高矣,美矣,然其实其本果安在乎?
来书引天下归仁以證灭度众生之说,熹窃谓恐相似而不同。
伊川先生曰:「克己复礼,则事事皆仁,故曰天下归仁」。
试用此意思之,毫发不可差,差则入于异学矣。
来书云,夫子语仁以克己为要,佛氏论性以无心为宗,而以龟山「心不可无」之说为非。
熹谓所谓己者,对物之称,乃是私认为己而就此起计较,生爱欲,故当克之。
克之而自复于理,则仁矣。
心乃本有之物,虚明纯一,贯彻感通,所以尽性体道,皆由于此。
今以为妄而欲去之,又自知其不可而曰有真心存焉(此亦来书之语。),则又是有心矣。
如此则无心之说何必全是,而不言无心之说何必全非乎?
若以无心为是,则克己乃是有心,无心何以克己?
若以克己为是,则请从事于斯而足矣,又何必克己于此而无心于彼,为此二本而枝其辞也?
来书云,轮回因果之说,造妖捏怪,以诳愚惑众,故达磨亦排斥之。
熹窃谓轮回因果之说乃佛说也,今以佛为圣人而斥其言至于如此,则老兄非特叛孔子,又谤佛矣。
岂非知其说之有所穷也而为是遁辞以自解免哉?
抑亦不得已于儒者而姑为此计以缓其攻也?
呜呼!
吾未见圣人立说以诳愚惑众,而圣人之徒倒戈以伐其师也。
孰谓本末殊归、首尾衡决如是而尚可以为道乎?
来书云,韩退之排佛而敬大颠,则亦未能真排佛也。
熹谓退之大颠颇聪明,识道理,能外形骸,以理自胜,不为事物侵乱而已。
其与《原道》所称「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天下国家则无所处而不当」者,果如何耶?
来书云,形有死生,真性常在。
熹谓性无伪冒,不必言真;
未尝不在,不必言在。
盖所谓性,即天地所以生物之理,所谓「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者也,曷尝不在而岂有我之所能私乎?
释氏所云真性,不知其与此同乎?
否也?
同乎此,则古人尽心以知性知天,其学固有所为,非欲其死而常在也。
苟异乎此,而欲空妄心,见真性,惟恐其死而失之,非自私自利而何?
是犹所谓廉贾五之,不可不谓之货殖也。
伊川之论未易遽非,亦未易遽晓。
他日于儒学见得一个规模,乃知其不我欺耳。
来书谓伊川先生云内外不备者为不然,盖无有能直内而不能方外者,此论甚当。
据此正是熹所疑处。
若使释氏果能敬以直内,则便能义以方外,便须有父子,有君臣,三纲五常,阙一不可。
今曰能直内矣,而其所以方外者果安在乎?
又岂数者之外别有所谓义乎?
以此而观伊川之语,可谓失之恕矣。
然其意不然,特老兄未之察耳。
所谓有直内者,亦谓其有心地一段工夫耳。
但其用功却有不同处,故其发有差,他却全不管著,此所以无方外之一节也。
固是有根株则必有枝叶,然五谷之根株则生五谷之枝叶华实而可食,稊稗之根株则生稊稗之枝叶华实而不可食,此则不同耳。
参术以根株而愈疾,钩吻以根株而杀人,其所以杀人者,岂在根株之外而致其毒哉(来书云,不能于根株之外别致其巧也。)
明道先生又云:「释氏惟务上达而无下学,然则其上达处岂有是也?
元不相连属,但有间断,非道也」。
此可以见内外不备之意矣。
然来书之云,却是从儒向佛,故犹籍先生之言以为重。
若真胡种族,则亦不肯招认此语矣。
如何如何?
来书云,以理为障者,特欲去其私意小智。
熹谓认私意小智作「理」字,正是不识「理」字。
来书又谓上蔡云佛氏不肯就理者为非。
熹谓若不识「理」字,则此亦未易以口舌争也。
他日解此,乃知所言之可笑耳。
来书云,儒佛见处既无二理,其设教何异也?
盖儒教本人事,释教本死生。
本人事故缓于见性,本死生故急于见性。
熹谓既谓之本,则此上无复有物矣。
今既二本,不知所同者何事?
而所谓儒本人事,缓见性者,亦殊无理。
三圣作《易》,首曰:「乾,元亨利贞」。
子思作《中庸》,首曰:「天命之谓性」。
孔子言性与天道,而孟子性善,此为本于人事乎?
本于天道乎?
缓于性乎?
急于性乎(然著「急」字亦不得。)
俗儒正坐不知天理之大,故为异说所迷,反谓圣学知人事而不知死生,岂不误哉!
圣贤教人尽心以知性,躬行以尽性,终始本末,自有次第,一皆本诸天理,缓也缓不得,急也急不得,直是尽性至命,方是极则;
非如见性之说,一见之而遂已也。
上蔡云:「释氏之论性,犹儒者之论心;
释氏之论心,犹儒者之论意」,此语剖析极精。
试思之,如何?
来书云,子贡明达,性与天道犹不与闻。
熹窃谓此痴人前说梦之过也。
来书又谓释氏本死生,悟者须彻底悟去,故祖师以来,由此得道者多。
熹谓彻底悟去之人,不知本末内外是一,是二?
二则道有二致,一则死生人事一以贯之,无所不了。
不知《传灯录》中许多祖师,几人做得尧舜禹稷?
几人做得文武周孔?
须有徵验处。
来书云,特圣人以中道自任,不欲学者躐等。
熹谓此正是王氏「高明处己,中庸处人」之说,龟山尝力诋之矣。
须知所谓不欲学者躐等者,乃是天理本然,非是圣人安排教如此。
譬诸草木,区以别矣。
且如一茎小树,不道他无草木之性,然其长须有渐,是亦性也。
所谓便欲当人立地成佛者,如将小树来喷一口水,便要他立地干云蔽日,岂有是理(便欲当人立地成佛,亦是来书中语。)
设使有此幻术,亦不可谓之循理。
此亦见自私自利之规模处。
来书云引《大易》生死之说、程氏语默、日月、洪炉之论。
熹按此四者之说初无二致,来书许其三,排其一,不知何所折衷而云然?
然则所许三说,恐未得其本意也。
愚意以为不必更于此理会,且当按圣门下学工夫求之,久自上达。
所谓未知生,焉知死也。
来书云,圣人体易,至于穷神知化、未之或知之妙。
熹疑此语脉中有病。
又云生死之际,必不如是之任灭也。
熹谓「任灭」二字亦是释氏言之,圣人于死生固非任灭,亦初不见任灭之病(更以前段参之。)
来书云,曹参、杨亿不学儒,不害为伟人。
熹前书已奉答矣,而细思之,则老兄固云夫子之道乃万世仁义礼乐之主,今乃有不学儒而自知道者,则夫子何足为万世仁义礼乐之主也?
且仁义礼乐果何物乎?
曹参、杨亿二人相拟,正自不伦。
曹参在汉初功臣中人品尽粗疏,后来却能如此避正堂,舍盖公,治齐相汉,与民休息,亦非常人做得,其所见似亦尽高。
所可惜者,未闻圣人之道而止于是耳。
杨亿工于纤丽浮巧之文,已非知道者所为。
然资禀清介,立朝献替略有可观。
而释子特以为知道者,以其有「八角磨盘」之句耳。
然既谓之知释氏之道,则于死生之际宜亦有过人者。
而方丁谓之逐莱公也,以他事召亿中书亿乃恐惧至于便液俱下,面无人色。
当此时也,八角磨盘果安在哉(事见苏黄门龙川别志》第一卷之末。苏公非诋佛者,其言当不诬矣。)
然则此二人者虽皆未得为知道,然亿非参之伦也。
子比而同之,过矣。
盖老氏之学浅于佛,而其失亦浅。
正如申韩之学浅于杨墨,而其害亦浅。
因论二人,谩及之,亦不可不知也。
来书云,盐官讲义急于学者见道,便欲人立地成佛
熹于前段已论之矣。
然其失亦不专在此,自是所见过中,无著实处。
气象之间,盖亦可见。
来书所谓发明西洛诸公所未言者,即其过处也。
尝闻之师曰:「二苏聪明过人,所说《语》《孟》尽有好处。
盖天地间道理不过如此,有时便见得到,皆聪明之发也。
但见到处却有病,若欲穷理,不可不论也」。
「见到处却有病」,此语极有味。
试一思之,不可以为平常而忽之也。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三。又见《考亭渊源录》卷一七,《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七八,学行典卷九八、一一九。
李伯谏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三、《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四、八四、九八
承喻及从事性之本以求变化气质之功之说,此意甚善。
然愚意此理初无内外本末之间,凡日用间涵泳本原,酬酢事变,以至讲说辩论,考究寻绎,一动一静,无非存心养性、变化气质之实事。
学者之病在于为人而不为己,故见得其间一种稍向外者,皆为外事。
若实有为己之心,但于此显然处严立规程,力加持守,日就月将,不令退转,则便是孟子所谓深造以道者
盖其所谓深者,乃功夫积累之深;
而所谓道者,则不外乎日用显然之事也。
及其真积力久,内外如一,则心性之妙无不存,而气质之偏无不化矣。
所谓自得之而居安资深也,岂离外而内,恶浅而深,舍学问思辩力行之实而别有从事性之妙也哉?
至于《易》之为书,因阴阳之变以形事物之理,大小精粗无所不备,尤不可以是内非外、厌动求静之心读之。
鄙意如此,故于来喻多所未安。
窃恐向来学佛病根有未除者,故敢以告。
然恐亦未必尽当于理,惟高明择之
方伯谟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四、《蔡氏九儒书》卷二、《宋元学案补遗》卷六九
承远访,愧感良深。
别去惘惘,人还奉告,闻比日侍履佳胜为幸。
悲悴如昨,无可言。
甚感爱念宽勉之意,然触事伤怀,亦未能遽平也。
匕箸衣被并领。
季通屡得书,殊未有定论,然亦未闻其西去之期,不知果如何尔。
录示九江文字甚发人意,大体只须如此,得失已自可见。
但恐未足以尽其情伪曲折之变,彼或以吾曹为真可欺耳。
然世间自当有明眼人,此亦初不足辨也。
伯恭书云,到会稽伯谏守其所闻,牢不可破。
自信之笃如此,亦良可尚耳。
常德二书烦达之,想日相聚,所讲论当益有绪,因便示一二为幸。
孙巨源见过附此,草草。
襄事之后,能一来顾,慰此幽郁否乎?
常德之官后,别有学徒相从否?
因便早及之为望。
方伯谟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四
昨附崇化两书,不知皆达否?
得兼善报云,所要文字已发去,想亦已到久矣。
前书托禀令舅,向日所浼《敬箴》更求注字(「乾道癸巳二月甲子新安朱熹作,建安吕□□书。」),后书欲「甲子」下增一「朔」字,不知已为写否?
如已写下,即于空处别写此字不妨,不必易纸也。
六先生象内去,并烦求挥翰。
但不知前日所呈本子曾经参订否?
今别录去,内略有改更处。
叔京疑《伊川赞》后四句不相应,本意谓伊川之言平易深远,人所难识耳,不知叔京之意如何?
渠又疑《横渠赞》中「逃」字,据行状云「于是尽弃旧学淳如也」,即是旧时尝有杂学,下此字似亦不妨。
更禀令舅看如何。
若无可疑,即乞为书,付此便回(并所恳《敬箴》。)
此赞就画象上写一本(须依今写去本,首尾向背盖随面所向也。),就此界纸上写一本(首尾亦依写去本。此本伯谏欲刻石,如纸不好,界不匀,即烦为易之。)
叔京之说当改或别有可疑处,即且留此画于彼,人回喻及,俟却报去也。
《敬箴》「大本乃立」一句,「乃」字不知旧作甚字?
恐旧本不同,即改作「乃」字为佳。
数以鄙语尘溷妙笔,何愧如之!
数日偶无事,了得数篇文字,未有人写得去,俟后便也。
向跋胡公帖,烦录一本,并跋语付此人回。
或有讲论,亦可付此便,此便甚的也。
蔡季通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四、《蔡氏九儒书》卷二
还家半月,节中哀痛不自胜。
两儿久欲遣去,因循至今。
今熹亦欲过寒泉矣,谨令诣左右。
告便令入学,勿令游嬉废业子幸。
大儿不免令读时文,然观近年一种浅切文字殊不佳,须寻得数十年前文字宽舒有议论者与看为佳。
虽不入时,无可奈何。
要之将来若能入场屋,得失又须有命,决不专在趋时也。
向借得子勉旧本《书义》,皆今人所不读者,其间尽有佳作。
又记向年曾略看《论粹》前后集,其间亦多好论。
然当时犹以为俚俗而不观,安知今日乃作此曲拍乎?
可叹!
此儿读《左传》向毕,经书要处更令温绎为佳(如《礼记》令拣篇读。)
韩、欧、曾、苏之文滂沛明白者,拣数十篇,令写出,反复成诵尤善。
庄、荀之属皆未读,可更与兼善斟酌,度其缓急而授之也。
此儿作文更无向背往来之势,自首至尾,一样数段,更看不得,可怪。
望与镌之。
小者尤难说,然只作小诗无益,更量其材而诱之为幸。
近来觉得稍胜往年,不知竟能少进否,可虑!
钱物已令携去一千足,米俟到后山遣致。
或彼价廉,即寄钱去,烦为籴也。
数日在家看得《孟子》两篇,今日读《滕文公》篇,观其答景春之问,直是痛快,三复令人胸中浩然,如濯江汉而暴秋阳也。
胡文定一书答朱子发,举《南泉新猫话》者,集中有之否?
看此等处直是好著眼目也。
所论始终条理甚精密矣,引康节志文尤当。
儿宽未必是引《孟子》,恐是古来乐家自有此语而因用之耳。
前汉人多不甚说《孟子》也。
此亦无紧要,但前日说中亦不曾如此说,又其文太冗,须更刊定趋约乃佳耳。
持养之功,想日有味,要之以久,则克伐怨欲之私自当退听矣。
钦夫、伯恭、晦叔得书,纳去一观,却付此便回。
钦夫书勿以示人也。
伯恭竟未脱然,前日答书,不免又极论。
「持养钦庄」,实有愧于其语,然不敢私其身之意,当有能识之者。
所答书无暇写去,大概是此意,可见也。
择之亦得书,中有数条,今再以往。
数书之说,得暇试为一一论之,相见日面讲也。
伯谏前日过宿其家,来书示之,渠甚叹服精进。
公济孤立甚可念,恨无力能挽回耳。
道间思「久假」之说,欲下语云:「五伯假之而至于功施当时,名显后世,则是久假而不归矣,人亦安能知其本非真有哉?
孟子之言,盖疾矫伪之乱真,伤时人之易惑,而非与五伯之辞也」。
烦为呈似元礼、可大二兄,商量看如何。
今日因思此义,偶得一法,大抵思索义理到纷乱窒塞处,须是一切扫去,放教胸中空荡荡地了,却举起一看,便自觉得有下落处。
此说向见李先生曾说来,今日方真实验得如此,非虚语也。
《纲目》数日曾看得否?
《高纪》中数诏极佳,如《立口赋法》及《求贤诏》皆合入,更烦推此类添入。
有看了册,旋付此童来,幸甚!
《易学辨惑》及邵氏《辨诬》暂借,皆可付此人,便欲用也。
别又旬日,已剧驰情。
奉告,承即日秋暑,侍履吉庆,寿堂眷集一一佳胜,为慰。
前日之叹,盖见近日朋友谈说纷然而躬行不力,以至言谈举止之间犹未有以异于众人,是以忧之。
承问之及,岂亦致疑于此耶?
古《易》纳上,坊中更有王日休所刊,求之未获。
可访问考订,孰为得失也。
鄙意与伯谏深欲季通一来,稍霁便望命驾。
有合商量事甚多,非书札所能辨也。
《通鉴》签贴甚精密,乍到此,未暇子细,并俟相见面论。
拨冗作书,遣此人归,不及详悉。
千万早来为佳。
兼善远访,无以堪其意,愧惕不自胜。
然捐其旧学之非,非季通深排痛抵之力,亦不能办。
朋友正当如此。
衰懒不振,负愧多矣。
渠不肯少留,未及子细,亦恨贤者不在此共评订耳。
熹向所论中和等说,近细思之,病败不少。
理固未易穷,然昏愦如此,殊可惧。
安得即面言之?
伫俟来音,旦夕别遣人奉候。
《启蒙》近又推得初揲之馀不五则九,其数皆奇,而其为数之实五三而九一之,应围三径一之数。
第二三揲之馀不四则八,其数皆偶,而其为数之实四、八皆二,亦应围四用半之数。
是三揲之次,亦已自有奇偶之分。
若第二三揲不挂,则不复有此差别矣。
如何?
《星经》紫垣固所当先,太微、天市乃在二十八舍之中,若列于前,不知如何指其所在?
恐当云在紫垣之旁某星至某星之外,起某宿几度,尽某宿几度。
又记其帝坐处须云在某宿几度,距紫垣几度,赤道几度,距垣四面各几度,与垣外某星相直,及记其昏见,及昏旦夜半当中之星。
其垣四面之星,亦须注与垣外某星相直,乃可易晓。
不知盛意如何也?
《参同》二册、钟乳一两纳上。
《考异》熹安能决其是非?
但恐文义音读间有可商量处耳。
钟律之篇大概原于盛编,而其先后不同。
盖但用古书本语或注疏,而以己意附其下方,甚简约而极周尽,学乐者一览可得梗概。
其他推说之汎滥,旁證之异同,不尽载也。
当俟归日面呈,决求订正耳。
《星经》可付三哥毕其事否?
甚愿早见之也。
近校得《步天歌》颇不错,其说虽浅而词甚俚,然亦初学之阶梯也。
但恨难得人说话,非惟不能有助,亦自不晓人意,令人郁郁,无分付处。
想亦不能无此叹也。
蔡季通癸丑三月二十一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四、《群书考索》续集卷二、《蔡氏九儒书》卷二、道光《永州府志》卷九
中间到宅上,闻是日得子,深为赞喜。
衰钝之踪素不利市,自年三十馀时,每到人家,辄令人生女,如是凡五七处。
今年乃值庆门得男,则又似渐有倾否亨屯之象。
既以奉庆,又窃自贺,但恨其已晚耳。
夏口武昌一带形势既闻命矣,涉重湖、窥衡湘、历襄汉、下吴会,方羊而归,所得当益富。
屈指计归程,冀得倾竦以听剧谈也。
律准前日一哥来此,已刻字调弦而去。
但中弦须得律管,然后可定。
然则此器亦是乐家第二义也。
阁记固难遽办,又适此数日脚气虽轻而未愈,今旦右臂下自爪掌以上连肩背无处不痛,寒热大作,其势非更数日,卒未能定。
不知许教既满,彼中代者为谁?
或同官中别有可托以竟此事者为谁?
亦已作书报之,及与元善说,俟此间病愈,一面捻合成,当寻的便寄薛卿处与之,当无不达也。
今年病虽不重,而气体极衰,至于昨日,遂至无力说话。
朋友远来相守,又不欲甚孤其意,勉强应接,常虑相见之日不复更能长久。
季通倦游,亦望早归,相与切磋,以尽馀年,寔所愿望。
《启蒙》修了未?
早欲得之
《通书》《皇极例》等说不知已下手否?
如未,幸早为之。
乍归窘甚,爨无欲清之人,只欲得贤者一来,会语数日为幸。
切不必多与人同,虚费又难语也。
可以他意却之,不必露此。
千万千万!
所苦且喜向安,亦宜更加将护也。
许见访甚幸,但亦自欲一到寒泉。
未能预定日子,恐或涂中相失也。
此行见上,褒予甚至,言虽狂妄,亦无忤色,意谓可以少效尺寸。
而事之不可料者,乃发于《先天》《订顽》之间,是可笑也。
已专人自劾,及尽还江右迓兵矣。
此等小小怪谬议论如猬毛而起,更不可开口,奈何?
始者信书太过而阅人不广,不谓万物之灵者乃如此不灵也,奈何?
更五七日,当有后命,未知如何也。
元善说欲下州郡月致笔札之费,然此事亦当审处,恐此事面生,后或有悔也。
伯谏来此已两三日,初欲来日归,因与商量,约左右一来相聚。
今专遣此人相挽,渠亦遣人归戒徒御,少缓一两日来矣。
千万即命驾。
其所论极不争多,孤城悉拔,合军并力,一鼓可克也。
中间报去,欲改文王八卦邵子说应天时、应地方说下注脚,今覆检之,不得其说。
恐前说有误,却错改却印本。
烦令一哥检出录示,幸甚。
细详此图,若以卦画言之,则《震》以一阳居下,《兑》以一阴居上而相对。
《坎》以一阳居中,《离》以一阴居中,故相对。
《巽》以一阴居下,《艮》以一阳居上,故相对。
《乾》纯阳,《坤》纯阴,故相对。
此亦是一说。
但不知何故四隅之卦却如此相对耳。
此图是说不得也。
闻有在陈之厄,不能有以相周,为之叹息而已。
《律说》少有碍处,便不可笔之于书,此意甚善。
不惟此一事而已,它事亦何莫不然也。
但员径亦须更子细,如引《汉志》,由此之义起十二律之周径,恐未免有牵强处也。
嘉量积处数之前,合定方深围径之数以相参验。
《證辨》首章可早修定,寄来商量。
此处无头,难下语也。
四象之数,前日间推只自三画未成之时已具此数,盖太阳居一而含九,少阴居二而含八,少阳居三而含七,太阴居四而含六,不待揲蓍而后有也。
揲蓍归奇之数,乃是揍着此数,过揲之数又是揍着归奇之数耳。
近见论者专以过揲之数断七、八、九、六之说,至于归奇之数,尚不能明,况能及此乎?
尝为之说曰:「四象之画,六、七、八、九之祖也。
四象之次,六、七、八、九之父也。
归奇者,其子也。
过揲者,其孙也」。
此论似不可易。
又曰:「象之次自十倒数,画六而得太阴之四,以上皆然。
又屈五指而计之,一与九同,二与八同,三与七同,四与六同」。
此亦自然不言之妙,直是可笑,不由人安排也。
不知明者以为如何?
《启蒙》所疑当得面扣,然得先批示大略尤佳。
归奇已具卦象,固平日所常论,但亦其中一小支节耳。
盖其多寡不均,无所发明于蓍卦之说,正自不足深论也。
如何如何?
《律说》幸早改定,过彼即借看。
或能相伴入城,途中得款曲商订尤幸也。
《中庸序》云:「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昨看此间写本脱一「吾」字,烦一哥为看,如少,即添之。
此虽不系义理,然亦觉少不得也。
「费隐」之说,今日终日安排,终不能定。
盖察乎天地终是说做「隐」字不得(百种计较,更说不来。),且是所说「不知」、「不能」、「有憾」等句虚无恍惚,如捕风系影,圣人平日之言恐无是也(与「未之或知」、「不可能也」不同。)
不审看得如何?
幸详以见喻也。
仁义之说固如来喻,但于《说卦》六画中安排,则仁刚义柔,不可易矣。
仁柔义刚,又别是一说,不相参杂也。
程先生谓天地间无截然为阴为阳之理,然其升降生杀之大分不可无也,正是此意。
而袁于此等处都瞢然不晓,所以难说话也。
修身齐家固当警省,至于有无之虑,姑直任之,不必切切介意。
若此等处更放不下,即脩行转无力矣。
区区于此可忧者大于老兄,然亦只得随事驱遣,瞑目之后,一切任之,亦不复属自己界分矣。
《中庸》《诗传》幸速脩改示及。
《中庸》更有数处,今并录呈,幸即付之也。
西山之约,一何拒客之深耶?
武夷归,别当奉扣。
然临风引领,似已闻《采薇》之歌矣。
归来又得伯恭书云:「学者须是专心致志,绝利一源,凝聚渟滀,方始收拾得上」。
此论甚当,不敢不以告也。
吴曾文字已领,亦甚不易。
但《无斁》三篇似不甚条畅耳。
数日临睡读《史记》一两卷,沈着痛快,真不可及。
不知永嘉诸人尊信此书,而道得言语却不相似是何故也。
岂善柳下惠者固如是耶?
元吉尚未行,何耶?
渠来此未尝不忠告之。
但渠自不耐烦而愤然诀去,岂长者之绝子乎?
季通似亦不须枉费心力。
宋元宪公牢笼之事,吾所不能,而圣人亦已固有显比之训矣。
若必人人赠言以悦之,岂不劳哉!
公济、伯谏得书否?
某归涂过伯谏,见收公济书,大段手忙脚乱也。
大学》诚意之说已再观之,果如所论。
想他书似此处多,须一一整顿也。
明道遗文纳去一本。